劉霞終於結束8年被軟禁的日子,離開中國。在芬蘭赫爾辛基機場轉機,她張開雙臂,笑得燦爛的照片,全球為之動容。但是,劉霞的苦難結束了嗎?
劉霞的丈夫劉曉波是一位人權鬥士,因為參與起草《零八憲章》,2009年被中國以「涉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處11年刑期,2010年獲諾貝爾和平獎。
悲慘的是,同年,劉霞毫無理由的就被中國軟禁在家,無法與外界聯繫,因此她與丈夫都成為政治受難者。即便2017年,劉曉波肝癌過世,依舊受當局監控在家。現在,劉霞被營救到德國自由國度,卻仍心繫在中國被囚禁的弟弟,她決定不接受媒體訪談,不參加劉曉波紀念活動,也不會前往挪威代劉曉波接受諾貝爾和平獎。
劉霞,媒體形容她原本是一位愛笑、能大方喝酒、愛閱讀也愛朋友、心思敏銳,獨立有主見的詩人與藝術創作家。當年,她寧可放棄優渥公務人員身分,選擇被打到勞改營劉曉波的愛情,嫁給他,成為政治犯的妻子,從此,她人生中的快樂與痛苦,與劉曉波相隨起伏。她與丈夫聚少離多,也因為背負丈夫、弟弟兩個11年刑期,身心俱疲,罹患了嚴重憂鬱症。
「……我沒有權力說話/大聲說話/我像植物人一樣活著/我像屍體一樣躺著。」這是劉霞在軟禁期間,傳出的手稿如是說。她的朋友詩人貝嶺也曾經撰文寫道:「多少年來,劉霞一直處在丈夫常年在監獄所造成的持續的沮喪,自責、痛咎和無助之中。」劉霞承受了極大的政治暴力創傷。
政治暴力事件中,活下來的女人主體性不見了。
很弔詭的是,古今中外,多少政治暴力事件,受難的男性是被悼念的,而那孤苦活下來的女人,聲音卻不見了,而且還要承受整個社會結構的性別壓迫與污名化,即便解除了政治恐懼,也談不上女性自主。舉個例,台灣228、白色恐怖等事件,政治受難背後的女人,不都是如此?或許我們可以看到一些零星的故事,但那也只是受難者背後的悲情小故事,沒有女性的主體性。許多女性主義的工作者就指出,戰事和政治暴力其實是一個非常男性沙文的文化與工程。從戰事的籌謀到戰場上的一兵一卒,絕大多數都是男人。許多男人可能在戰場上成為所謂為國犧牲的烈士,不少男人也藉由戰事奪取權力,或失去權力,更有些男人因而成為國家、族群的「民族英雄」。
而這時女人在哪裡呢?絕大多數的女人,只是被動的被捲入戰爭暴力的風暴中,她們既沒有權力來決定戰事的啟動與否及形式,也極少有機會借戰事來升個一官半職。甚至還有許多女人,需要在事發後尋找、營救她的男人。而當男人死了或被抓去關,卻要承受苦難、收拾接下來的局面。這是在性別壓迫社會結構下可能的必然結果,政治暴力下,女人是沒有主體性的,而且只是個附屬品與犧牲者。即沒有掌聲也不被悼念,還要恆常忍受社會的壓迫與污名。
祝福劉霞,乘著女人自由的靈再度飛翔。今日應該不同了!親愛的劉霞,你終於離開了那片傷你的土地與壓迫女性的社會結構,踏上了德國自由國度。全球關懷人權的組織與媒體,都關注著你。
雖然你仍掛念你的弟弟,劉曉波的陰影仍如影隨形,而中國也持續以政治操縱你的言行,似乎你仍不是自由的個體或主體。但我仍相信,以你過去自由的靈魂,帶著全球的關注與祝福,踩在自由的土地上,在很快的將來,療癒創傷之後,你必可以突破牢籠,乘著女人自由的靈魂,重拾藝術創作,再度飛翔,找到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