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至15日,勵馨基金會邀請來自越南、馬來西亞、印度以及尼泊爾的家庭暴力防治非政府組織領導人以及相關政策制定之政府官員來到台灣,以台灣家庭暴力防治架構為範例進行培力,相互學習之餘,更希望共同推動亞洲性別平權發展。
「台灣的家暴法,是因一起殺夫案催生的。」
第一天的研習中,從台灣家暴防治的歷史與整體架構介紹開始。勵馨執行長王玥好從當年震驚台灣社會的鄧如雯殺夫案,向外賓們講解台灣家暴服務三十多年不斷進步的過程。這些年,在勵馨等婦權團體的推動下,家暴不再只是家庭內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共同承擔的議題。而這幾年,同性伴侶家暴、性私密影像等新興暴力議題,也在婦權團體的努力下,被納入家暴法保障的範圍。
接著,勵馨苗栗分所主任葉孟欣和外賓們介紹勵馨在家暴服務上所做的努力。葉主任和外賓們分享道:「幫助被害人不是只協助他解決暴力的問題,而是協助他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個體,找到自己,陪伴自己。」
最後,世界展望會的黃傑凱主任向外賓們介紹台灣的113保護專線。他談到113專線如何成為台灣人最熟悉的求救電話,以及它對台灣家暴防治的重要性。
「在幫助服務對象自立的過程中,你們目前遇到哪些困難呢?」
自印度的國際犯罪預防和受害者關懷基金會(PCVC)的代表Sajitha在討論的環節中提出了這個問題。她和大家分享了她在印度協助受暴婦女的經驗,提到她覺得要真正讓受暴婦女們重新站起來是很有挑戰性的工作。
「在台灣,要讓受暴婦女自己站起來也很困難,但我們會陪伴她們,並告訴她們哪些事我們可以幫忙,但有些事還是必須靠你們自己。」孟欣主任回覆道。
台北市家庭暴力暨性侵害防治中心,是處理台北市家庭暴力案件的第一線單位。家防中心的社工們帶外賓們參觀了他們平時工作的場域,包括接線室、兒童遊戲治療室等,並分享了許多工作上的酸甜苦辣。
後續家防中心的社工督導們則和外賓們分享了台灣的兒少以及成人保護業務,介紹台灣家暴法於西元1998年制定至今,已越趨完善,例如完備保護對象,本法保障範圍涵蓋到目睹兒少、未同居親密關係伴侶、同婚伴侶的家庭成員等。此外,家防中心也介紹台灣目前家暴的狀況,以成人保護案件來看,親密關係暴力仍為大宗,但值得注意的是老人保護案件有明顯的成長趨勢,其中老人疏忽虐待的成因多數為不堪照顧壓力,其也顯現台灣長照資源布建之重要性。
最後,家防中心強調家暴防治不再是家務事,而需要由各個網絡單位協同合作,例如警政、社政、司法、教育、衛政、社區資源等才能有效預防與救援,甚至連結社會力量一起支持家暴倖存者,陪伴他們從家暴創傷復元。
除了參訪以服務倖存者為主的家防中心,外賓們也來到專門提供家暴相對人服務的旭立基金會,率先提供在亞洲地區尚在發展初始階段的相對人處遇。
旭立的李佩樺社工督導從家暴相對人服務的歷史脈絡切入,和外賓們分享了旭立對相對人的庭前教育計劃以及輔導方案,讓她們看見台灣相對人服務對於家暴相對人的陪伴與接納。
「我們的社會對於『暴力』其實也有汙名化與標籤化的現象,因此我們的工作是要陪伴相對人重新認識並接納自己。」李督導和大家分享道。
會後,外賓們也分享了自己國內的家庭暴力防治現況。其中,越南婦女與發展中心(CWD)的代表Hien分享道,在越南,除非被害人主動向警察報案,並且警察實際接觸相對人後,確認有家暴事實才會收案。此外,在越南也沒有專門針對相對人的處遇計畫。「雖然相對人有時也會來諮商中心,但並沒有法律強制他們一定要這麼做。」
警察局婦幼隊是家庭暴力案件發生時第一時間提供協助的單位,也是家暴防治網絡中重要的夥伴。參訪期間,婦幼隊隊長劉家次向外賓們致上熱情歡迎,並由婦幼隊員警向外賓們解說婦幼隊在家暴案件中的角色。
員警主要負責的是約制加害人避免再犯,並落實婦幼保護工作,除持續強化員警案件偵處專業,積極推動「三級預防+案件偵處」。因此為了保障婦幼人身安全,必要時員警可協助接送驗傷、陪同返家取物等,以確保被害人不再遭受加害人的威脅。當然婦幼保護案件是非常仰賴網絡夥伴的合作,不分彼此,互相支持,互信互賴,協力啟動整合性服務,才能有效達成保護婦幼安全任務。
因此新北市婦幼隊也介紹婦幼案件受理報案標準作業流程、溫馨保護室等各項軟硬體設施,讓外賓充分認識新北市婦幼案件的處置過程,尤其是「人權保障」及「完善被害人保護措施」留下深刻印象。
除了婦幼隊外,法律服務更是在家暴服務中重要的一環。由勵馨桃園分所賴文珍主任帶隊,外賓們來到桃園地方法院參訪。家事法庭蘇昭蓉庭長向外賓們詳細介紹了法院的環境,如溫馨的兒童詢問室雲朵小屋、家事法庭等。此外,法院也展示了法院開庭時,家庭暴力被害人可與相對人隔離陳述的機制。家庭暴力被害人及兒童能在安心的環境下陳述狀況,顯示台灣法院對於家庭暴力受害者,特別是弱勢群體、兒童之保護盡最大的努力與承諾。而法院的社工師也帶領外賓參觀家庭暴力服務處暨家事服務中心,讓外賓瞭解服務處相關工作內容,認識社工部門如何與法院合作,完整台灣家暴服務體制。
研習的最後一天,外賓們來到台灣第一個實驗以社宅社區提供受暴婦女自立環境的勵馨的林口服務中心。
勵馨林口服務中心的李玉華主任與社工們帶著外賓們參觀據點的硬體設施,包括婦女們平時生活的空間、撫平目睹兒傷痛的向日葵小屋以及兒少感官律動調節中心等,娓娓道來他們在這裡與倖存者們相處的日常。
「我們觀察到,雖然很多婦女後來遠離了暴力,但她們卻落入貧窮。這讓我們開始思考該怎麼回應這樣的困境,讓婦女們能夠真正自立。」李主任在介紹林口服務中心的家暴服務時說道。
於是,勵馨的林口服務中心發展出了自己獨特的服務模式,他是全台唯一結合社會住宅與婦幼服務據點,綜合居住、就業以及兒少照顧三大面向,希望全方位的協助受暴婦女生活重建。
了解到林口服務中心的用心經營,外賓們對於這裡的服務印象深刻。然而,來自馬來西亞婦女救援組織的代表Joanne提問道:「這裡的服務真的非常好,但這裡的服務量能也有限,那麼其他的受暴婦女們都去哪了呢?」
針對這個疑問,除了李主任解釋了台灣的家暴服務概況外,最後,勵馨的社工夥伴也補充道:「其實家庭暴力是社會不正義,性別不平等的問題。在台灣,家暴服務的改良,總是因為有令人痛心的事件上了新聞。你們看到這裡的設備看起來很新、很好,甚至配有社工人力,覺得這是奢侈的服務。但其實你們仔細計算,讓一個受暴的孩子被安置的費用其實是更高的。因此,其實我們想要示範的是人是可以這樣生活的,每個人都應該有尊嚴地被對待。」
台灣除了性別平權指數在亞洲首屈一指,在民間團體活躍的倡議下,家暴防治的服務鏈在政府與民間的合作下也十分完整,能提供其他國家良好的學習典範。外賓們也分享了他們參加此次研習,對於台灣在家暴防治上的措施十分感佩,不僅期待能將所學帶回自己的國家,也提到希望能帶更多人來觀摩台灣的做法、以便能徹底改善當地的現況。
勵馨基金會多年來除了在台灣深耕家暴與性暴力倖存者服務,目標更致力於傳承台灣經驗,透過影響亞洲重要婦權組織及相關單位的政府單位,期望讓性別平權落實在世界每個角落,共同創造一個沒有性別歧視與暴力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