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軍中性侵何其多? 從一位被性侵女軍官的控訴談起

日前美國總統歐巴馬說，「我以三軍統帥身分，要大家仔細聽好，性侵事件使軍隊蒙羞，陸戰隊形象受損。」他說，停止性侵罪行，對維護美軍的榮譽和氣節至為重要。他表示，軍中性侵將有損軍隊的效率，「我們應通力合作，遏阻這類罪行」。

（台北訊）勵馨基金會選在九三軍人節舉辦記者會，公布一項軍中性侵知多少的調查報告，並邀請到曾受助的女軍官蘭姊，勇敢站出來揭發她隱匿20年、外調金門時，在營長辦公室被一位王姓營長性侵的遭遇及難堪對待。

蘭姊在記者會控訴，她原本擁有疼愛她的老公與一對可愛的兒女，過著和睦的家庭生活，卻在一次軍中同僚誣告後被調到金門任職，沒多久即慘遭王營長利用職權在營長辦公室被性侵害。當時她雖身為護理長，卻像一位沒有嘴巴的孩子，恐懼不敢求助，獨自背負著羞愧與捆綁。蘭姊強調，「會發生性侵害，並不是受害人的錯。」但是過去在傳統觀念的束縛下，讓她承受極大的壓力，因而選擇勵開家庭。勵馨說，這樣的秘密毀滅了一位優秀的護理軍官，也讓她成為『消失』的媽媽，消失的『太太』。

軍中性侵狀況究竟有多嚴重？從勵馨基金會委託104市調中心最新出爐的問卷調查即可發現，有將近4成的人聽過在軍中服役或任職的親友有遭受性侵經驗，其中本身遭受性侵者的比例約為2%。而這些加害者和受害者的關係以長官與下屬的比例高居7成左右，其次為老鳥（老兵）與菜鳥（新兵），也有超過5成4的比例，至於在同梯之間的比例則約1成。

勵馨指出，軍中的權力控制關係交錯影響，讓正義無法伸張。在台灣軍中不只有階級上、派系上的霸凌侵軋，長久以來，更有隱藏在軍階下的性別暴力存在，而受害人囿於軍隊整體結構，能勇敢公布己身屈辱、揭穿性侵者面紗，實在少之又少。也因此可以看出，儘管部隊裡性侵比例如此高，卻僅4成的人提出申訴，當中又有超過6成5的案件未獲得正義伸張。

若再進一步了解，曾經申訴、問題卻未獲解決的原因，幾乎都是官官相護、軍方將大事化小、息事寧人；而沒有提出申訴的主因則是擔心遭到事後報復。勵馨認為，從過去以來，在軍隊中發生的大小案件，軍中都以「自己人」處理的模式運作，導致多數人為求自保，只好選擇隱忍。以蘭姊這件不堪回首的案例來說，就被隱匿了20年。

護士福音團契主編、也是蘭姊的學姊李敏榕，從年輕時就與蘭姊熟識，幾年前兩人再度重逢，她說：「婚前，蘭姊每天看起來都很快樂，是大家眼中端莊、工作能力強，各方面都很優秀的護理軍官。婚後隨前夫搬遷，兩人便斷了聯絡。沒想到事隔30年，竟已人事全非。」她以護理專業的了解，當時的蘭姊正處於重度創傷症候群階段，幸好這些年經過勵馨的協助以及教會牧師與親友的陪伴，現在蘭姊的狀況有了很大的進步

而在蘭姊意志最消沉時，一路陪伴著他的勵馨社工督導李婉菁，也見證蘭姊生命的轉化。她表示，3年前首次接觸到蘭姊，看起來精神狀態相當混亂，精神難專注、表達也有困難，當她找上勵馨，對著陌生的社工講述自己的遭遇，可說相當不容易。然而經過這段時日，蘭姊的改變，讓大家看見生命可以重新被接納，甚至在創痛中也有轉化的可能。

從軍法司的統計數字也可看出，從2009年到2011年因性侵遭判刑的官兵，總計161件。2009年57件、2010年48件、2011年56件，以1年52週、3年156週計算，顯示國軍平均每週至少會發生1件性侵案。乘上犯罪黑數10倍，軍中性侵每週至少10件。

其實，早在20年前，美國國防部就承認軍中有性侵害現象，1991年，美國開始將女軍人投入波灣戰爭；現役軍人140萬人中，女軍人增至20萬5千人。2011年美國國防部紀錄在案的軍隊性侵害案件超過3千起，美國媒體估計，未報案黑數可能超過1萬9千起。甚至，美國防部老兵事務辦公室獨立調查後發現，美軍女兵服役期間被強姦的比例可能高達1/3。

為譴責這些濫用威權的加害者，黃偉哲立委表示，「如蘭姊所說，在冰山一角下有太多受到不公平待以及受到侵害的人，對於這些被侵害故事的受害者，不管是她的家屬或家人都受到了影響，社會都應給予公平的對待，而國防部性侵案的申訴專線1985，更亟待改進。」

現任文經社主編、同時也是撰寫成《你不知道的台灣-國軍故事》一書的作者管仁健，因長期長期研究國軍議題，特別提到國軍現在積極推行募兵制，可是自從洪仲丘案子發生後，今年募兵達成率只有15%，而且募到的女兵達成率較男性高出許多，可以想像，未來女兵數字一定會增加。而在時空背景不同之下，日後部隊中除了有女軍官，甚至女士官、女兵，都會在基層部隊中出現，因此性侵問題絕不能再忽視。

勵馨與葉光洲律師更同聲呼籲：一、國防部需深刻檢討國軍的性別意識養成，破除陽剛、男子氣概、威權等主流價值迷思。 二、公佈目前軍中性侵害、性騷擾發生的真實數字與處理狀況。三、引進外界專業機構，以快速、客觀及公正的程序與態度處理階級下的性別暴力事件。四、軍中受害者應勇敢求助外界專業機構。

勵馨期待，以社會的力量促使軍中威權結構改變，馬總統也能像美國總統歐巴馬一樣，以三軍統帥的身分，終止軍中不公不義的性侵情事，才有辦法真正幫助那些曾經受過創傷的靈魂！

這次軍中性侵的網路問卷調查，共回收1068份有效樣本，調查時間自2013年8月26日至29日止，受訪對象為20-50歲的男、女性，在95%的信心水準下，抽樣誤差為正負3.0%。